御园背后的政治厚黑学

在中国的政治厚黑学里,要弄倒一个政敌,往往首先会从他的羽翼开始。正如毛在扳倒刘少奇的时候,首先是朝彭真下手。同样,在弄倒林彪之前,首先将矛头对准的是陈伯达。不过林彪军人出生,性格强悍,并没有如刘那样逆来顺受,而是采取了坚决对抗的态度:不认错,冷处理,甚至不惜拼个你死我亡。所以尽管林彪的结局也很凄惨,但他的死亡至少是瞬间的,痛苦比较短暂,不似刘那样受尽折磨。

发展到现在,这种本质还是没有改变。杀毒软件为了弄倒陈希同,首先将矛头对准的是王宝森。最后查到陈希同头上,查来查去也没有个真正的重罪,贪污来贪污去也根本没几个钱,没办法舆论只能从什么新疆艳遇某地情妇之类捕风捉影的八卦上去向人家泼脏水。到了如今,市场经济的高速发展,使官商之间融为一体,官员之间也是形成利益同盟,关联甚深,出现查一个出一窝,甚至当地几乎所有官员都得查进去的尴尬状况。所以手段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逐渐从倚靠于该政敌的企业家开始。查一家企业,比直接查官员阻力更小,而且从民众都深恶痛绝的腐败、贿赂为切入点,更易赢得口碑,而且容易控制,不至于误伤一片。

所以,我们看到,为弄陈良宇,先卸张荣坤;为弄许宗衡,先查黄光裕;为弄刘志军,先搞丁书苗;为弄于幼军,先关吴汉良……许三多与李宝库也是同样的道理。

从蓝色钱江“天价”被曝光,到绿城西子·御园的违建,CCAV一直慢慢烘烤着绿城。事实上,蓝色钱江再天价,也不过五六万而已。在民营经济实力雄厚的浙江,在杭州这个世界著名的旅游城市,最顶尖的豪宅,如此价格,其实并无值得过份渲染之处。况且,这个价格若是搁在北京上海等处,亦只不过是众多“高端住宅”中的一个而已,还没到人家中粮海景壹号和汤臣一品同期售价的一半。

如果说蓝色钱江被挑出来是因为运气不好,撞在了楼市调控的风口浪尖上,这次御园实在让人难以解释。馒头山土地公开出让已经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了,当年竞拍的时候,新闻媒体可是竞相报导过的。既然拿出来拍卖,是个人都知道它会用来做什么,房地产企业花这么多钱买地,你总不会认为他是为了在地上放牛养猪吧?况且西子天价拿下来后,也没见什么专家什么教授痛心疾首满世界抗议。怎么人家都动工这么久,都快要开盘了,就突然有人跳出来了呢?

更让人不解的是,与蓝色钱江不同,央视此次是直接点名,而且直接落点于违规背后的“隐情”上去,并先后以男女两个播音员在不同时段循环播报,其目的更耐心寻味。

当然,如果真是披的文物遗址保护的皮,敲的政治的实,我也并不认为绿城和员外会就此倒下。政坛的人做事,往往极为隐忍,耐性十足。这只是一个暗示。但钟声已经敲响,绿城如果驾驭不当,就极有可能成为牺牲品。万一哪天出现这种状况,那真是杭州不幸,浙江不幸。

(上次因为着急着出去应酬,所以文章没有写太细。今天再补充一些。)

杭州很多的开发商都是历史系出身,这决定了他们在日后的经商活动中,总带有浓郁的文化气质。这也使得杭州对于历史文化传统的保护,远甚于南京等其他城市。南京在当年朱容基总理执政期间,国家斥巨资原冠移植了大量树种,加上民国时期国民政府的留存,本可以称之为“树荫下的城市”。十年前我去南京,看见冠盖蔽日的树荫,深深为之震撼,想八朝国都地脉的厐大气象,确实少有城市可以企及。十年后我再去南京,却觉得不过尔尔。因为杭州和南京在城市绿化上的差距,已经非常的小了。

南京人从民国开始,栽树栽了一个世纪,十年时间就被砍得七零八落。我相信,这背后与执政城市的官员心态不无关系。我接触过南京市政府相关部门的一些官员,整体感觉非常浮躁与功利,都想藉着南京为跳板一展仕途,但中央似乎总不关注,不得志的居多。所以总想跳起来嚷一嚷,希望中央能够注意。对城市没有感恩,没有感情。  

与南京不同,杭州人却一直在种树。而西湖的地位,在杭州城市规划中,也被抬上了至尊之位。十年前,人们还在担心西湖会成为杭州“盆景”,到如今,已没有人再持有这种忧虑。相反,人们还会对政府对于西湖的“过度保护”而偶有微词。因为为了这面湖,杭州几乎拆掉了湖边所有的高层建筑,而且将距离西湖多少范围内的建筑一律严格限高,连本想以城市地标打造的西湖文化广场环球中心,也被拦腰砍了一截,变成了埋在地上的炸弹。在利益关系犬牙交错的城市建设中,能秀出这种手笔和魄力,体现了不仅是勇气,还可窥见拍板者权势之盛。  

——这与一个叫牛顿的人不无关系。此人与杀毒软件的八卦,一直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文化官员出身的牛顿,其教授背景决定了执政思想,从2000年04月执任杭州太守伊始,牛顿做了两件事,一件是西湖保护,另一件是CBD和西溪的开发。一个守,一个破,将杭州弄得有声有色。

与其他城市的开发商不同,杭州本土开发商中出身于文化人的比例,应该是中国所有城市房产开发商之首。这也许只是巧合,但联想到牛顿的出身,相信与其关照和提携不无干系。在牛顿的“破”之中,他们占据了大量丰厚的利益,牛顿的妻子也一度牵涉其中。尽管后来以离婚而保全己身,但不禁让其执政蒙上了深厚的负面色彩。2008年,当人们对于房价下跌拍手称快的时候,杭州迫不及待的率先推出了救市措施,并发出“房价下跌最终伤害的是百姓”等骇世之语,并一时成为众矢之的。相反,在日后政府所有关于打压房价的调控举措中,杭州都是最温和的那一位。

牛顿自身所主力推行的两件事,也是非议不断。钱江新城建设中,就有官员因贪污受贿落马;西溪的开发,则从一开始就饱受诟病。尽管牛顿为它取了一个动听的名字,叫“金镶玉”,但如今,这个被宋高宗感叹“西溪且留下”的地方,大量原生植物被摧毁,然后建上了乱七八糟风格各异的别墅、高层公寓,成为房地产淘金的乐园。

在这一事件的背后,是三个代表的退位与科学发展观的日趋上位。牛顿西溪开发手笔的得力干将许三多率先下马。外界一度风传牛顿亦被双规,后来却岿然不动。但牛顿因此以退休之名,被革去太守之职。  

然而,熟悉权谋的人都知道,凡是抓住了对手的把柄,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掉。许三多只是一个信号弹。在西湖区的开发中,除了坤和,不得不提一个更重要的开发商:绿城。

——十余年前,绿城以城西的桂花城走向全国,如今,翡翠城、溪上玫瑰园、西溪诚园……绿城在城西依然布局甚重。很难说,是绿城造就了城西,还是城西成就了绿城。但毫无疑问的是,牛顿执政的十年,是绿城发展脚步最快的十年。绿城带来的城市推动力,是牛顿不可或缺的政绩组成。

回归到企业与政府,企业行为促成了政府政绩,政府行为给企业发展提供了机遇。随意举个例子,当年万众瞩目的喜得宝地块,绿城能以这个价格拍下来,如果仅仅说是因为运气好,未免有些牵强。对于政治而言,这中间有没有文章让对手做,同样你不知我不知。而且,巧合的是,绿城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对比照黄光裕张荣坤丁书苗等首富,同样份量十足。  

也许只是本人多虑,但从蓝色钱江的“天价”开始,绿城开始不断进入CCAV的视野。连“御园”这么个几万方的小项目,也被点名上了新闻直播间。而且,新闻中借老年专家的口点出了一句:“当年征这块地,是以保护遗址的名义进行的,没想到目的却是用来做房地产开发”。这句话很NB。牛顿做的两件事,“破”被以许三多的下马而定性,“守”则同样有被类似定性的危险。联想到中央政府即将到来的换届,不排除有科学发展观借此敲打十里洋场的目的。政治手段的厉害之处就是可大可小,随意控制。小的话,可单企业而企业,单项目而项目,点到即止;大的话,就直接做到底,做成下一个黄光裕与许宗衡。而无论大与小,企业夹在其中,都是最大的受害者。  

这个国家只有一个绿城,仅仅怀抱着理想主义是不够的,无论是杞人忧天还是一语中的,希望绿城要深思,杭州要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