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英国诗人艾略特创作了长诗《荒原》,在开篇时他写道:“四月是个危险的季节。”——91年后,这句诗成了中国大陆的谶语,人们开始满大街的扑杀着飞禽。就像《荒原》前言中那一句描写的一样:“因为我在古米亲眼看见西比尔吊在笼子里。孩子们问她:你要什么,西比尔?她回答道:我要死。”
死的原因不仅是H7N9,还有雾霾。不知是不是雾霾太重的原因,南京的麻雀成批的倒下。杭州尚不至此,但也是灰蒙处处,即使阳光暖照的晴天也概莫能外。
因为生意的关系,我经常去温州、萧山的一些乡村。这些原本应属于离城避暑,踏山探青的地方,遍布了眼镜厂、电镀厂、皮革厂等污染严重的工厂,空气混浊,污水横流。它们是浙江民营企业发达的重要象征,但在这样的地方久居,跟自杀无异。
因此,每次开车从上塘高架一路向北,过了湖州街,看到远方那一排雄壮林立的烟囱,就觉得特别心悸。杭州下沙更是如此,仿佛巨大的砖窑,大街上充溢着呛人的味道。这经常使得我对下沙无法保持客观的评价,更无法理解那些喜欢居住在下沙的人。我认为,这个地方除了名字有一点诗意,几乎谈不上任何宜居性,并因此和朋友产生争论。我问他:“空气中有味道,你闻不到吗?”他惊讶地说:“有吗?也许我习惯了吧。”
——下沙生态环境相对较好的是观澜时代和保利东湾所在的沿江板块,地势偏远,有着美丽的江景和湿地,然而,江对岸的烟囱也同样触目惊心。不过以现在的雾霾环境,想望到江对岸应该蛮困难吧,烟囱早已“云深不知处”了。
这只是一些闲话,却与我所讲的主题有着似非而是的联系。马尔克斯有一本小说叫《恶时辰》,描写了一个关于政治暴力的现实主义故事,这个故事的主旨可以形容为“权力的孤独”。但我认为,这种有关权力的暗喻不仅仅是政治的,更是人性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这种权力的拥有者:没有人比面包师更知道面包是怎样造出来的,没有人比农民更知道果树在成长的过程中打了哪些激素,没有人比厨师更知道那一盘甲鱼汤用的甲鱼是活的还是病死的,没有人比卖肉的更清楚那些肉是合格猪肉还是来自黄埔江……每一件他人所不知道的事,都是你的“权力”,而因此产生的“暴力”,几乎每天都在真实的上演着。
前些日子和某位在县城做开发商的朋友闲聊,他透露了一个秘密:在这个县里,很多开发商的房子,包括很多大牌开发商,用的沙子都是海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海沙的盐碱性要远远超过河沙,支撑建筑强度的钢筋,极容易被海沙腐蚀,从而极大的减少建筑寿命。但这个建好后,是看不出来的,三五年内也不会有什么异常。但时间久后,一旦有微小地震等地表活动,或者附近有地下工程,就会出现严重的安全隐患。但那时候早已过了保修期,开发商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天灾或施工方。
朋友的话很轻描淡写,却也透露着无奈——小地方砖霸、沙霸、石霸等太多。河沙产量小,基本被沙霸控制,想买的话就得付高价。所以只能求其次。
不仅仅是沙子,建筑用的钢筋等隐藏在建筑肌里的东西同样如此。钢筋的品牌品质各个不同,所用粗细,用量多少,大部分业主都无从知晓。而考量开发商是否“流淌道德血液”的标准,恰恰是在这些看不见的地方。事实上,像房屋隔音不佳或漏水等问题,在技术上是非常容易避免的,产生这些问题的症结,都逃不脱偷工减料四个字。为了节省成本,即使是大牌开发商也经常会趋近下限。比如城西某楼盘曾宣称采用了结合地暖的楼板隔音技术,交付后楼上讲个电话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城北某楼盘因为更改户型规划,影响了老业主的利益,直接被送了花圈。当然这些开发商在看得见的地方用的东西都还算不错,有些开发商连看得见的地方用的东西都残次不堪,就更难去想象在看不见的地方用了些什么。
在《恶时辰》中,“镇长原本来征服小镇,结果自己越陷越深,反而感到被小镇征服了。”对马尔克斯来说,是一种从个体的孤独到拉丁美洲的孤独再到整个人类孤独命运的探索。现实生活中,当我们频频将自己手中的“权力”衍化为对他人的“暴力”,在相互的“暴力倾轧”后,我们都无可避免的感觉孤独而愤怒。我们都是施暴者,也都是最终的受害者。最后这句话送给住杭网前总编邵捷,你懂的。